成瑤在錢恆的白眼和催促中進了房間, 她心裡忐忑地想,按照錢恆的邏輯, 自己不小心拽了一下他衣服就等同於肖想他,那他現在主動邀請自己進房, 豈不四捨五入等同於他自薦枕席投懷送抱
按照這個邏輯這麼一想, 成瑤的思緒就收不住了
雖然脾氣差嘴巴毒, 但錢恆那個腰,那個胸, 還有那個臉蛋雖然屁股是沒看到, 但是平時穿著西裝褲, 就感覺很挺翹了, 腿長更是誇張外加按照錢恆一小時的收費比率, 要真是那什麼他,好像想想真的還挺值的。尤其如果他那張平時冷冰冰高高在上的臉哭唧唧地喊著「不要不要」, 這麼想想竟然還挺帶感
成瑤不知不覺, 大概被錢恆毒害久了, 竟然覺得有一點心動
直到她回憶了一下強姦罪要判多少年,才終於冷靜了下來, 拉回了自己在違法邊緣試探的腳步,回過頭來看向錢恆。
因為停電,錢恆的房間里也漆黑一片,雖然拉開了窗帘, 但藉由窗外那點月光, 房內的一切仍舊帶了點朦朧的意味。此刻的錢恆正摸黑在一堆文件里翻找著關於家族信託的資料。
成瑤趕忙掏出了手機, 開了電筒功能。
藉由著這束光,錢恆翻找著材料,而成瑤也終於得以一窺錢恆房裡的書桌。
那上面雜亂地丟著各種案例參考,案卷資料,但神奇的是,這中間竟然夾雜著好幾本多肉養殖指南。
錢恆喜歡多肉
多肉胖乎乎的綠油油的圓滾滾的那麼可愛,而錢恆竟然喜歡多肉這種和他人設這麼背道而馳的東西總覺得他和滴水觀音這種劇毒植物更配呢
但成瑤回想了下,似乎確實有這麼回事,錢恆的辦公室總是擺著一盆盆的多肉,只是每次隔個一兩個禮拜去,那些多肉就換樣了。
成瑤原來沒多想過,只以為是老闆喜新厭舊,但現在看著這麼多多肉養殖的教科書,才意識過來,恐怕這不是錢恆喜新厭舊,而是被他養死了
「老闆,你喜歡多肉啊」
錢恆愣了愣,隨即立刻否認道:「不喜歡,就隨便養養。」
還隨便養養呢,口是心非,光是書就買了這麼一堆,真是用對待法律條款的鑽研精神來對待多肉了。
借著室內微弱的光,果不其然,錢恆房裡向陽的窗檯前,也放著一盆盆多肉,可惜有幾盆葉片已經不再飽滿,眼見著也是離死不遠了。
成瑤有些心疼:「這些也快死了哎。」
剛才還號稱隨便養養的錢恆這下馬上丟下了手上翻找資料的活兒,微微皺著眉一臉凝重地走到了窗檯前,他看了一眼,才有些鬆了一口氣,然後警告性地瞪了成瑤一眼,綳著臉道:「再詛咒我的多肉,扣你獎金。」
雖然這麼說,然而這一次,或許是夜色沖淡了平時上下級的涇渭分明,也或許是錢恆剛才臉上那想要努力掩蓋卻仍舊泄露的緊張,成瑤只覺得錢恆的恐嚇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她撥弄了幾個葉片,那已經萎縮了的葉片便在這輕輕的觸碰下刷拉拉地掉了:「喏,你看,雖然外表看著還行,但其實已經快」
成瑤「不行了」三個字還沒說完,錢恆就出聲打斷了她:「那怎麼辦」
他的神情仍舊冷淡,語氣還是寡淡,然而那種佯裝平靜鎮定的姿態下,還是經不住流露出了他內心的情緒。
他在緊張。他很緊張。
為了一顆多肉。
成瑤在為這種新鮮的認知而驚奇的同時,也突然惡劣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成瑤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她只覺得這時候自己對面明明緊張卻還為了維持形象死綳著人設的錢恆,讓她有點想逗。
明明很想要,卻要裝的自己毫無在意,問題是,錢恆這個演技,還差了點火候,處處是暴露。
成瑤眯著眼睛笑起來:「想知道怎麼辦嗎」
錢恆沒說話,他抿著唇看了成瑤一眼:「免除你兩天的無薪加班。」
成瑤保持微笑,不開口。
錢恆皺了皺眉:「這個月的全勤不扣你。」
成瑤繼續微笑。
「年底給你漲工資。」
成瑤還是眯著眼睛不說話,錢恆比她高很多,她不得不抬頭仰視對方,然而此刻,她竟然生出點睥睨對方的氣勢來。
來啊,來求我啊。
「給你試用期打優秀。」
「給你年終紅包多點。」
「多批准你一天帶薪假。」
讓我看看你為了多肉底線到底有多低。
「本來只簽了一年合同,我提前和你續約。」
「帶你做一個分成很大的案子。」
不論錢恆提出多麼誘惑的offer,成瑤只是保持著神秘莫測的笑容不發一言。
錢恆啊錢恆,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啊,讓你也嘗嘗這種求著別人卻得不到肯定答覆,內心懸而未決一片忐忑的「快感」啊。
這果然最終觸怒了錢恆,他的臉上露出了「你快完了」的表情:「成瑤,你不要得寸進尺,你到底想怎樣」
成瑤差點笑出來,外人要是不知道,絕對想不到錢恆
和自己的這番對話僅僅是為了一顆多肉。
心理凌遲錢恆凌遲的差不多了,成瑤也終於準備見好就收,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這樣吧,你這幾盆多肉,帶我房裡我來給你養幾天,就能挽救回來了,你這應該是澆水澆太多,日照又不夠充分,我不像你,每天太忙,我每天都能保證這些多肉能曬到太陽的。」
錢恆狐疑地看著成瑤,似乎在審視她這份保證可靠不可靠。
「你放心吧,為了免除無薪加班、全勤獎、漲工資、試用期優秀、年終紅包、提前續約和大案子,我也會努力的」
「……」
錢恆的表情有些變幻莫測,成瑤卻覺得自己簡直是農奴翻身把家當,得意極了原來得寸進尺讓錢恆吃癟,這麼爽啊哈哈哈哈哈
大概梁靜茹給了自己勇氣,成瑤頓時有些輕飄飄起來:「快,老闆,你不是要給我講家族信託的東西嗎」
「……」
錢恆有些咬牙切齒,但情勢變化,此刻自己有求於人,只能不發一言地拿出了自己整理的信託資料,在書桌邊找了個位置,真的開始給成瑤講起來。
「境內信託和銀行一樣,是需要銀監會批准才能設立的,同時也和銀行一樣,受銀監會的監管,要能通過銀監會批准設立,這個要件就讓境內信託的設立門檻很高,而因為監管問題,這些境內信託普遍來說經營理念非常保守」
夜晚實在靜謐,在這個房間里,錢恆的每一個語句每一段聲音每一個嘆息的末梢,似乎都被放大。因為沒有電,成瑤用自己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著錢恆找到的那份資料,兩個人便湊得很近,就著這點岌岌可危的光,講著信託的專業知識。
因為湊得太近了,成瑤只覺得自己彷彿能感知到錢恆的每一次吐息,他那種淡淡的帶了點薄荷味的呼吸,如影隨形般,像是化作了實體,縈繞在她的耳邊,鑽進了她的皮膚,溫熱的濕潤的。
這個距離,成瑤近到只要微微一側頭,就能撞到錢恆的鼻樑,然而沉浸在講解中的錢恆卻渾然不覺,他間或看向資料,間或抬頭掃成瑤一眼。
不得不說,錢恆真的長得實在是太好了,就算每天對著他這張臉,突然如此近距離下,成瑤還是有些心猿意馬,他挺翹的鼻樑就在眼前,平時薄而淡的一雙唇微微輕啟,長長的睫毛伴隨著眨眼的動作跳動著,一雙眼睛裡那種認真的全神貫注尤其招人。
成瑤以前總聽別人說,認真的男人最英俊,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這是真的。
陷入工作狀態,職業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錢恆,卻反而越發充滿了讓人想接近的氣息。或許拒絕的極致,反而是種誘惑。
像是垃圾食品,明知道吃了不健康,然而味道太好了,還是讓人忍不住想吃。
這樣認真、全情投入地給自己講解著專業知識的錢恆,真的是非常英俊,英俊到成瑤下意識地不敢直視,輕輕側開頭。
結果自己剛避開了錢恆的視線,就遭到了對方的發難。
「成瑤,你在聽嗎」
成瑤有些慌亂地抬頭,自己眼前就是錢恆放大的臉,她突然覺得緊張,下意識起身想要往後退,卻不小心被黑暗裡腳邊的雜物絆了一跤。
伴隨著腳踝扭到的疼痛,成瑤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聲。
成瑤試圖站起來,然而因為摔的角度問題,一下子竟然還沒直接站得起來,她扶著錢恆床的邊沿,試圖用力,結果就這簡單的動作,又換來了腳踝鑽心的疼痛。
錢恆因為她這個插曲,也中斷了信託法的講解,他站起身,看向成瑤。
剛才那一摔,成瑤的手機不知道摔哪兒去了,一時之間,兩人之間便是黑暗,雖有窗外微弱月光,然而錢恆背光站著,成瑤也看不清他臉上此刻的表情。
「站得起來嗎」
雖然看不清臉,但是錢恆的聲音仍舊冷冷淡淡的,成瑤疼的齜牙咧嘴,心裡大罵錢恆,你就不知道來扶我一下嗎
「站不起來」成瑤努力了幾次,還是失敗,牽動了傷口,又忍不住啊啊呀呀地叫疼起來。
錢恆似乎忍無可忍:「你能別叫了嗎堅強點像個男人一樣」
我我他媽不是男人啊
成瑤氣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你是法西斯嗎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結果錢恆俯下了身,一言不發地抱起了她,然後毫不費力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成瑤傻了。
我剛經歷了什麼老闆抱抱了我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
成瑤一時之間震驚過度,抬頭愣愣地盯著錢恆,她聲帶疑惑地喊道:「老闆」
「不是你說站不起來」錢恆側開了頭,語氣有些莫名的惡劣,「成瑤,我警告你,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了。」
哎我怎麼挑戰你的底線了
「還有,以後別那麼叫。」錢恆冷冷地警告道,「尤其不要在男人面前這麼叫。」
「為什麼啊」
「煩。」
「……」
似乎怕成瑤重蹈覆轍般,過了片刻,錢恆又鄭重地再次強調了一遍:「真的很煩。」
「」